第四章 逃兵
阵地上就杨汉一一个人，按照已经失踪的连长的命令，凌晨五点是他们撤退的最后时限。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，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将这里遗忘，杨汉一才极不情愿决定撤退。
太阳懒懒地挂在西边，修河边的黄泥土上到处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，间或能捡到几件衣服，一把枪。那是中途开小差的兵扔掉的。
杨汉一不关注这些，肚子正饿着呢，现在最能引起他兴趣的，便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。
不远处似乎还有炊烟，有炊烟肯定便有人家，也便能找到吃的，杨汉一将鞋子拖下，就那么赤着脚踏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山路上，这样能极大缩短到达目标地的距离。
已经不到一百米了，他能清晰地看到，那是一栋夯土筑成的赣北土屋，这种房子一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住的，更要命的是，墙缝与墙缝间是一个一个的较大的透气孔，用来做狙击孔将是非常好的一个主意。在他看来，这种房子是危机四伏的，指不定就从哪飞出来一颗子弹呢。
然而杨汉一并不在乎这些，他有好几天没进主食了吧，肚子正叫的厉害呢。再说了，想杀死他杨汉一岂是那么容易的事。
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，大踏步地，杨汉一就朝房子奔了过去。
门没上锁，他稍一用力，便吱嘎一声开了。
“不许动！”两边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。
杨汉一微微一笑：
“我就是个路过的，肚子饿了，想来找找有什么吃的。”杨汉一将枪丢到了地上，一只手却紧紧地捂住了胸前，外人看来，很容易被误解为这只是他吓得紧张成这个样子了。
但他们不知道的是，他的胸口藏着一排飞刀，那是他在日本求学时仿照日本刀的模式打造的特殊飞刀，刀刃极薄却刀刀致命，而他只要两只手放下，便能抽出腰间锋利的腰带刀，就像上午击毙那几个鬼子一样，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
“路过的？逃跑的吧。”这时一个魁梧大汉从内室出来，啪地一声叫将把菜刀砸到了桌上。
“说，不老实老子把你剁了。”
“就是路过的，爱信不信。”
杨汉一似乎丝毫没露出胆怯，这倒让大汉有点惊讶了。
“哎呀，今天碰见个带把的啊。”大汉抓耳挠腮，杨汉一不知他在想什么，但是对方是中国人，也不想这么快就翻脸。于是干脆就地一坐，不久竟然打起了呼噜。
大汉和旁边几个人是极为紧张地和杨汉一对峙着，正在想下一步要不要动武的时候，突然看见杨汉一蹲了下去，还没等他们想明白，便听到了呼噜声，于是面面相觑，很快就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这、这小子，这样就能睡？”
“这是太累了吧。”大汉叹息了一声：“老子也三天三夜没睡，没他那么怂啊。”
于是再不管杨汉一，用绳子将他一绑，便自顾去了。
杨汉一闻到饭香的时候，身子已被捆成粽子一样了。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慌乱，稍微一挣脱，绳子便从手上滑了出去，然后解开全身的套索，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。这种技能是他早期学习的基本功，于他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。
然而当他笑嘻嘻站在众人面前时，所有人全部惊地张大了嘴巴。
“不错，还有野兔。”
杨汉一就像在自己家一样，在旁边拿了个碗就装了起来，旁边众人嘴巴张得老大，倒忘记阻止他了。
“饭还可以，菜不行啊，对，少了盐，没放盐是吧。”
杨汉一一边大嘴啃着肉一边眼睛四处搜着，他的目光很快在大汉那里停了下来，整张桌子，除了他的碗，也就大汉碗里有块肉了。
“喂喂，你们都不爱吃肉吗，虽然没有盐，也还是能对付的。”
杨汉一从腰间抽出一把刀，像割豆腐一般切着兔肉，那手法，让人遐想连篇，万一那刀子不是作用在兔子上而是招呼在人身上，那可不妙啊。
杨汉一变戏法一样将那些切分的兔子肉砸到了周围每个人的碗里，大汉好像想起了什么：
“喂，你们这些饭桶，搜身都不知道啊。他的刀哪来的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杨汉一十几把飞刀齐刷刷地飞到了大汉面前。
“您喜欢刀吗，我身上还有不少，要不要看看。”
“看”字结束，最后一把刀直插入大汉后脑际，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“好、好汉，英雄饶命。”
大汉这才如梦初醒般，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。
“鄙人有眼不识泰山！”
大汉刚一出口，杨汉一便将他阻止了。
“美味当前，不谈大刹风景的话。”
“是是是，吃吃吃饭！”
于是一桌子闷吃海吃，还没一个敢停下来。
“您，吃饱了吗。”
大汉终于鼓起勇气，讨好似地问杨汉一。
“吃饱了，要收点费吗，不过，我好像没带啊？”
“不不不，不是那个意思。我是说，吃饱了我们该走了。”
“走？”杨汉一假装不解地：“去哪啊，一起走吗？”
“是！不不不，您说怎样便怎样。”
“好吧，饭也吃了，就不和你玩了，说吧，怎么回事。”
杨汉一神请突然严肃起来。
“别跟我耍心眼，我知道你们都是逃兵，哪支部队，哪个阵地上下来的，都说了吧。”
闻听此言，大汉和其他人都是一楞，很快齐刷刷跪了下去。
“长官饶命，长官饶命啊。”
“我不是什么长官，但我很不喜欢逃兵。”
杨汉一的脸色开始露出厌恶的神色。
“理由？如果说不出理由，就随我去军法处吧。”
一听说去军法处，这些人顿时腿都颤抖起来。
“长官，我们是49军的兄弟，我们家在东北，都巴不得打回老家去呢，我们这些人哪个愿跑？可不跑不行啊，说好守一天，守了三天都见不到一个援军也没有撤退命令，日本人又使用了生化武器……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啊。”
大汉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无法控制了。
杨汉一叹息一声，紧绷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。
“好了好了，都散了，走吧，能走多远走多远。”
他此时才知道，原来不光自己的阵地，其他地方也是这样，有限的兵力守着漫长的战线，却根本等不到传说中的援军，看来这次战役，中国军队又是非输不可了。